午后的陽光略微有些刺眼,他抬起手擋在額前,細碎的陽光落在他手上,漫不經心地描了個邊,他看了看自己的手,修長白皙,上面還留著白線勒出的印痕。
他是一名木偶師。
他游走在各地,靠表演木偶戲為生,不過有些奇怪的是,他只有一個木偶,走街串巷,也只靠這一個木偶在表演。
他的手非常靈活,幾根棉線纏在他的指節上,略微動一動手指,木偶便活動起來,栩栩如生,表演著一些再尋常不過的事情,吃飯,喝水,閑逛。
他的日子過的一成不變,他也不會感覺到無趣。直到有一天他遇見了一個人,那個人很奇怪,他說他也是一個木偶師,手上始終纏著棉線,可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那個人的木偶。
機緣巧合之下,他們兩個開始結伴而行,他們一起去表演,他在表演的時候,時常會在余光中瞥見那個人纏著線的手指也在不停地來回活動著。
“他的木偶呢?”他不解。
不過不知道為什么,他從來沒有問過那個人,好像他自己其實知道答案一般,從來不去過問。
他依舊演著他的木偶戲,日復一日,年復一年,渾似沒有靈魂的行尸走肉一般。死氣沉沉的白線在他指間靈活纏動,僵硬的木偶演著相似的場景,做著同樣的動作。
可突然有一天,他開始覺得這樣的生活索然無味,于是他和那個人說:“我不想再演木偶戲了,就此別過吧。”
那個人沒說什么,只是看著他,眼神中深藏著不易察覺的悲哀。他有些疑惑的看著那個人勾了勾手指,正想問問他在干什么,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胳膊不受控制地抬了起來。
他驚恐地看過去,發現不知從何時起,自己的四肢和身體上纏滿了細細的,死氣沉沉的白線。
他恍然大悟,原來自己也不過是個木偶而已。木偶當然意識不到他在被操控著,當然意識不到,他的一舉一動都是由別人決定好了的。
原來他所謂的生活,也不過是別人的表演。
他抬起一只手,卻已經開始力不從心,他的四肢,不聽使喚了。
他拼著最后一點點力氣,努力想要解開自己手指上的線,他想,解開他的木偶。當他手上的線送開的那一剎那,他身上束縛的線也驟然消失不見了。
那個人沖著他晃了晃手指,他手上之前日夜纏著的線已經消失不見了,他有些疑惑地看著那個人。
那人開口說道:“誰的身上沒有線呢?你放開纏在別人身上的線,自己身上的自然也會消失不見。”那人抬頭看了看午后有些刺眼的陽光,伸出手,指節上的紅痕許久未消。
“不過是互相解脫罷了。”
他突然有些茫然,看著已經走出很遠的那個人說:“那我該去哪里呢?”
那人頭都沒回,沖他擺了擺手:“紅塵萬里,處處皆可藏身。”
只是別帶著你身上的線,游走在這山河萬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