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因為農歷的閏月，按照北方的習慣，清明節前不用再去祖墳掃墓祭祖，這簡直是少了一件事而在心上像是又多了許多事。

好像誰也說不清每年清明前后為什么總是會夢見故去的親人。其實，至親的人——比如我們的父母，雖然去世多年卻像是與自己未曾分開過，只不過是白天看不到他們，到了晚上他們就又出現了。而前不久一次做夢，我夢見母親在包粽子，黃米泡在一個很大的朱紅色瓦盆里，粽葉碧綠。我愛吃肉粽子，母親的粽子里包的卻是紅棗。我還笑著問母親您怎么只包紅棗粽子？

說到夢，我始終覺得我們每個人都有另外的一雙眼，就是我們在睡夢里可以看到一切的那雙。睡覺的時候我們本來是閉著眼睛，而在夢里卻又能真真切切地看到一切，比如各種顏色和各種物體，還有情節——離奇和家常的各種情節，這是怎么辦到的？人們相信科學，而我也想聽聽各種雜說。

因為今年的閏月，我原以為枇杷黃熟后不久端午節便會姍然到來了。翻翻日歷，想不到陽歷雖然已是五月過半而農歷還沒出三月。原來買來想在端午節才吃的周莊大肉粽子，鄙人不免又馬上取來兩個煮了吃。借口是怕它擱壞了。周莊的大肉粽之好就在于里邊的肉有肥有瘦，煮的時間久一點，肥肉幾乎全部都化到了糯米里，真是好吃。因為喜歡吃粽子，鄙人幾乎是“粽子黨”，雖沒有發誓把天下的所有粽子都吃個遍，但總是每發現一個新牌子就樂意一試。忽然就想起廣州的“七星聯珠粽”，一枚長長的大粽子里竟然包七個咸蛋黃，真是有點嚇人。

端午節吃粽子，南北皆然。南方的粽子一般用糯米，而北方的粽子大多用黃米。黃米有一股很特殊的清香，從顏色上看也要比糯米漂亮，金黃金黃的。在夢里，我看見母親就是在用這種黃米包粽子。在北方，黃米的價格要比小米高得多，北方的鄉間或城市，辦喜事和白事向來都離不開黃米，用黃米面炸油糕，一般是兩種餡兒，菜餡兒和豆餡兒。菜餡兒的油糕一定要包成餃子狀，豆餡兒的油糕卻是圓形的。我比較愛吃菜餡糕，吃一個，挺好，就再來一個，吃完第二個還想吃，就再來。有一次一口氣吃了八個菜餡的油糕，那次是在鄉下種樹，累了一天，饑腸轆轆。說到吃食，油糕是好東西。

北方鄉下的莊戶人，每年種地都會給自己特意種些黍子，黍子去了皮就是黃米，而發音相近的“粟”去掉皮是小米。鄉下人種莊稼一般都要花插著種，種點這，再種點那，種黍子就是為了逢年過節或者是家里有什么紅白之事可以有口糕吃。無論種黍子，還是種粟子或玉米，我以為不管種什么都不要違了農時。世界上什么農產品的產量最高呢？這好像是專家們才能弄明白的事。而我，唯愿到了明年的端午節有得黃米粽子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