霧，好大的霧啊！黔城已被裹得遁了形，山嶺隱退，高樓不見，是個大大的晴兆。與壯溪（筆名）通話，兩人不謀而合，相邀去煙溪徒步。

煙溪，今早真如其名，煙霧繚繞。對岸防洪提上的烏桕（樹），在煙霧中影影綽綽。右邊近處，油菜苗青油油的，斑駁呈塊狀；稍遠處，朦朧的高樹別墅，一棟棟隱現(xiàn)一隅。俯視溪東，秋日干旱，水落而石出。煙溪鵝鴨，水淺，小魚小蝦無處藏匿，“吃吃”的樂得歡，聲響還蠻大。水域，一庹庹渾濁。

高壓電塔，在朦朧中像極了小屁孩涂鴉的女童抽象畫。羊角辮翹起，兩個鬏鬏貼耳下行。溪岸的蘆笛，棕色花絮如馬尾一般，開的正盛，在微風(fēng)中搖曳。我倆知道，待紅日噴薄而出，尚須幾時，倒不如朝溪西走。

過一便橋，沿水泥道往煙溪（村）深處走。回首，溪東的霧還沒完全消逝。遠遠瞧去，堤壩上的烏桕，紅綠斑駁，把初冬時髦的花衣給穿上了，還罩了一件薄如羽翼的紗巾，甚是迷人。如想象再豐富一些，它們像極了豐腴的半娘徐老。路旁的銀杏（樹），綠黃黃，還沒全謝，皂葉卻落了一地。

煙溪，煙已全散，溪也漸離漸遠。一幢幢嶄新的別墅，屋前屋后的風(fēng)景樹，無論從哪個角度欣賞，都是一幅幅美麗的鄉(xiāng)村畫。碧綠的菜畦，配上幾蔸苗條的白楊（樹），拉上遠山作背景，就是一幅充滿活力的新農(nóng)村樣板圖。就算是還有幾片黃葉的棗樹，也掩蓋不了田野的蔥榮。

水泥道，通向各戶的別墅小院。主道兩邊的風(fēng)景樹，楊梅（樹）、柚子（樹）居多，青綠的往前延伸。一拐角，又見煙溪，但這里已屬煙溪（村）馬欄沖。溪水中，有一小渚。渚能見的一側(cè)，雜木紅緋緋的，似楓樹，又像是烏桕，高過人頭。其背景卻很青綠，反差很大，引起了我倆極大的興趣。


去溪邊，欲下一田塍，有老農(nóng)弓身栽油菜。與他搭訕，知其七十有余。我今年也試種了半畝，就虛心向他討教。他很是熱情，說：“政府好啊，油菜種子都是社區(qū)發(fā)的，還配有硼肥和咪鮮胺，但美中不足的，種子里有個別的根長結(jié)不能栽。他還特意挑選了一株讓我瞧，說這種要不得，栽上也不結(jié)籽。”他還告訴我，一桶水兌多少硼肥，和多少咪鮮胺。什么時候使用，比劃著苗高，交代于我。

一擔木桶，水滿滿的，引起了我的注意。在還沒有鐵桶和塑料桶時，這種木桶是農(nóng)村常見的盛水器具。在公溪河，那時沒有自來水，靠人工去挑，用的就是這種桶。我是挑著這種桶長大的，看著它，頗感親切而熟悉！

別過馬欄沖，也是我倆與煙溪說拜拜的時候。這里水面寬闊，中間有兩豎擬似壩堤的撇，一長一短，順流而書，把個煙溪一分為三，藕斷而絲連。撇上，草木叢生，明顯有了秋冬燥黃的跡象。對岸的白楊林，空鬧鬧的，一樹頂著幾片皂葉，一樹有一坨白，另一樹有兩坨。仔細瞅，那白是鷺鷥，一動不動，看不出是活物。岸上的別墅，傳來了喜鵲的“傻傻”叫聲，用我奶奶的話說：“喜鵲叫，家里要來客人了。”

離開煙溪，去了山灣，灣里有農(nóng)田，兩邊是小山丘。丘上的杉樹，像是營養(yǎng)不良，稀疏的有些焦黃。一輛三輪車載著從杉林里鋸來的枯死木頭，擦身而過。一路爬坡，我倆仿佛入了深渡苗寨。路邊茭白地里，窸窸窣窣傳來聲響，喊幾聲，一老嫗回，說是在拾田螺喂鴨子。我說，還有茭白嗎？她笑答道：“這時候哪里還有茭白？要明年去了。”


一路上，一直是上坡。坡上坡下，無須選景，以湛藍的天空為背景，拍下來都是一幅幅 風(fēng)景畫。好不容易爬上山頂，撲面而來的是一股羊膻味。一養(yǎng)羊基地，因我聞不了這股膻味，沒進去。遠離了羊膻味，道旁的樹夾道歡迎，讓我倆仿佛入了某公園。樹，像是園丁特意修剪過一樣，看著就舒服。聞著這帶有木香雜草味的清新空氣，還真有些爽歪歪。地上的一叢草，一根小竹，一蔸樹，它們都能自成一景。如連成一體，景色更艷。隔著樹，從鏤空處，窺得一隅檐角，那也是絕美的鄉(xiāng)村風(fēng)物。一片粽葉，一條甬道，曲折而側(cè)身能過，像是迷宮。

這里美啊，實在太美了！

右轉(zhuǎn)上一坡，幾蔸椿樹，光禿禿擠在一起，遠遠高出檐角。與陳舊的木屋相映襯，帶來了幾分秋冬的滄桑，把我倆從公園里拽了出來。

過了這滄桑的老屋椿樹，又入了風(fēng)景區(qū)。眼前之境，平坦而彎曲，杉木高聳。轉(zhuǎn)一彎，透過樹之漏孔，一片農(nóng)田映入眼簾。禾蔸轉(zhuǎn)青，看上去很荒涼。別過荒涼的農(nóng)田，沿水泥道朝山灣走。灣里古木陰翳，露出別墅一角。路坎下的山塘，更是波光瑩瑩。湛藍的天空，塘邊的樹木，都倒影在水中。有姐弟倆在鬧，見陌生人，立馬警覺，朝我倆偷視。幾聲犬吠，嚇的我倆哪敢停留，提防著快速通過。這里絕對是風(fēng)景區(qū)里一處絕美的景觀。

山雀在叫，出了景區(qū)，咋又入了動物園。圍欄里的鴕鳥，舉起高傲的頭，在欄里踢騰奔跑。我突然興奮起來，過去只在電視里見過，還有書本里說，澳大利亞有鴕鳥。今日在這煙溪東沖見到鴕鳥，還真是件稀罕事。壯溪謹慎，見我朝鴕鳥奔去，說：“慢點，怕有狗子。”果不其然，確實有狗。壯溪喚出主人，我倆才能靠近圍欄，一睹鴕鳥的真實容顏。這山旮旯里，還真藏寶，這里有湖南常晟生態(tài)農(nóng)業(yè)有限公司，洪江市大雪峰生物菌有機肥公司，湖南恒大電桿木制作有限公司。


一路從北沖出，又擇的煙溪一片茶林下。茶花艷艷，花里糖分很足，用食指沾染，黃黃的粉，舔一舔，很甜。

烈日炎炎，我倆又回到了煙溪堤。瞅著壩上一橫的烏桕林，葉兒紅于二月花。點點斑黃，綴于枝頭，沒有馥郁的芬芳，卻有片片的亮閃。絲絲縷縷的光斑，零星的灑在身上，令人心醉神迷。一字排開的堤壩烏桕，早已沒了傲然之姿，婆娑在秋冬的寒風(fēng)中，微微顫動。它白花花的種子，層層疊疊，亮眼，盡顯珠光寶氣。腳下，零零碎碎的野菊，和一些不知名的花，與烏桕籽一柔一剛，相得益彰。它們都在用自己的美麗與芬芳，訴說著秋冬煙溪的故事。它能喚起觀賞者，對生命的熱愛與敬畏。